第(1/3)页 离春节还有一个星期,张晨的工厂里还没有放假,贺红梅的工作室已经放假,她从北京到了杭城。 贺红梅今年不回重庆过年,而是和张晨他们一起去三亚。 小芳在的时候,不允许贺红梅去住酒店,小芳走了之后,她也没有再去住酒店。 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,还真的就像小芳说的,自然而然就滋生出一种家的感觉,比如她和张晨说,我们回家,我先回家,或者我在家里等你,都是很自然就会冒出的话,不会再说,我们回房间去。 比较起来,北京的工作室还是她的,但她感觉,工作室就是工作室,没有家的感觉,虽然张晨再去北京,也不再去住酒店,而是住到了贺红梅的工作室,但总给他们,一种临时将就的感觉,没有家的那种稳固和牢靠。 小昭的骨灰盒,一直就摆在了小芳的房间里,张晨一个人的时候,每天早上和晚上,会去坐坐,拿毛巾擦拭着骨灰盒,和小昭说说今天要做的事情,或者今天做过的事情。 贺红梅回来的时候,第一时间,也会去小芳的房间坐坐,把张晨关在门外,她一个人在里面和小昭说说话,走的时候,也总是要去和小昭告别,红着眼眶出来。 两个人约好似的,形成了一种默契,那就是从来不会两个人一起坐在那里,和小昭说话,和小昭说话,已经变成了他们最隐秘的内心独白,很多心事,只有和小昭才可以说。 特别是在张晨,那些能暴露自己软弱的心思,他觉得,和贺红梅不能说,甚至所有现实中的人都不能说,这一方面是担心对方会担心,另外一方面,也是下意识的自尊,就像人哪怕在最亲近的人面前,也会下意识地藏起自己身体上的疤痕,而不会大喇喇地袒露。 这种下意识,深究起来,没有任何的意义,但人就是会这么做,父母不会在子女面前,显露自己的软弱,子女哪怕刚刚大哭了一场,拿起话筒和远方的父母通话的时候,也会说,爸,妈,我在这里很好。 张晨会坐在那里,忧心忡忡地和小昭说,他现在每天最害怕去的就是配送中心,他最害怕的就是看各地的报表,每个地方的专卖店销售都在下滑,现在服装的生意,小昭,没有以前那么好做了。 不光光是他们的品牌,在各大商场的排名没有下降,但业绩在下降了,说明去大商场买衣服的人越来越少,包括张晨去esprit专卖店看,到上海的时候,去巴黎春天、华亭伊势丹看,顾客也没有原来那么多了。 才几年的时间,上海一百,曾经的中国百货业翘楚,已经显得又老又土又旧,浦东的八佰伴,已经经营不下去了,日本的八佰伴总部,更是在九七年亚洲金融风暴之后就破产了。 艾敬的《我的1997》还在唱:“1997快点儿到吧/八百伴衣服究竟怎么样……”没想到一九九七,八佰伴已经鞠躬谢幕了。 商场的经营越困难,他们的打折就越厉害,对进驻厂商的盘剥就越凶狠,开始是全场八折,后来是买三百送一百,现在已经是买两百送八十了,这些对顾客的优惠,商场不会承担,都要转嫁到厂家身上。 收费的项目也越来越多,原来是只有进场费和每月的扣点,现在是在这之外,出现了什么店庆的费用,广告的费用,元旦、五一、国庆、中秋、三八节等等的费用。 这些费用还一年比一年高,小昭,我们现在做商场,我算了一下,几乎都不怎么挣钱了,就是养人和挣点名气,但名气要是最终换不来钱,这名气又有什么用? 这些话,张晨都不会和贺红梅说,但坐在这里,他会和小昭说。 他还和小昭说了他有过的那个梦想,就是一年做一场时装秀,做遍全国和海内外,去长城、去三亚、去澳门、去台北…… 第(1/3)页